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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土弥漫,十几匹马儿嘶鸣,少年王虎的血迹渐渐消失在尘土中。
谁也没有再注意那少年的尸体,只有远处那个佝偻着腰的老人,那双浑浊的眼睛,未曾离开过一丝一毫。
一匹枣红色马儿上,坐着一大胡子,大胡子瞪着双眼,嘴角的刀疤看着可怖狰狞。大胡子,狼牙山这一代的马匪,名为,赵雄人,人称,“赵三刀”,三刀必取人性命,可见这大胡子,手中的刀,也是杀人的刀。
原本只是来村子扫荡,没曾想遇到秦方生等人,而且看王修于的装束,必然身家不菲,遂起了歹心。
这里穷乡僻壤,杀人夺财,没人会知道,大不了杀了全村人便是,死人永远不会说话。
大胡子,赵雄人道:“你们是何人。”
赵雄人扫视四周,见到李嫣然,眼中露出吃人的目光。李嫣然也注意到了赵雄人的目光,向秦方生身后躲了躲,仿佛忘记刚才秦方生的冷酷无情。
赵雄人刚要说话,王修于开口道:“是不是觉得,我装束不菲,这里又是穷上僻壤,杀人夺财,再灭口,便可万无一失。”
赵雄人吃惊看向王修于,王修于道:“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,因为你的人还做不到你想要的结果。”
赵雄人目光闪烁,王修于道:“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,你可以拿走我身上所有的钱,却不必动你腰间的刀。”
赵雄人沉声道:“说。”
王修于指着秦方生,赵雄人看向秦方生,李嫣然大惊。
王修于道:“他是驱魔人。”
赵雄人惊疑不定,他们原本就是这一代马匪,自然知道狼牙山之事,这也让他们日子不好过,所以准备干最后一票,离开这里再谋生路。
王修于道:“你只要护送我们上山,我便把身上钱财都给你。”
赵雄人嗤笑道:“你耍我,山上有妖怪,你让我带你上山。”
王修于再一次道:“他是驱魔人,很厉害的驱魔人,而且我们关系不错。”
赵雄人看着秦方生,秦方生笑道:“确实。”
马匪的介入,让王修于无法再稳妥的杀了秦方生,秦方生的动作,行为,让王修于怕,怕自己一失手,便死在秦方生的剑下,所以王修于不想动手,至少现在不想动手。
他要找的东西就在狼牙山,但是他不知道狼牙山到底发生了什么,有了马匪的帮助,可以省了自己不少时间,人多好办事,很快便能找到目标。
钱什么的,王修于从来没有在乎过。
王修于道:“上山帮我找到一本手札,这些钱便是你们的。”
王修于拿出怀中的一叠银票晃了晃,赵雄人和他的兄弟们,眼中露出了贪婪,这些钱是好东西,够他们快活大半年。
赵雄人深吸一口气道:“好,成交。”
王修于露出笑容:“成交。”
王修于看向秦方生道:“去见见那个妖怪。”
秦方生点头,随后对李嫣然道:“你在山下等我,”
李嫣然摇了摇头,秦方生道:“上山后跟紧我,一切听我的。”李嫣然点头。
王修于看了看李嫣然笑了笑,王启封也收回了剑。
此时王福田忽然冲了过来,扯着王启封怒道:“还我孙儿,还我孙儿……”
王启封任由王福田撕扯,动也不动。
他,在等,在等王修于的一句话。那他的剑,便可杀了这个老人,杀了这个伤心,绝望的老人,也许这也是一种解脱,他不该遇到王修于,不该遇到自己。
李嫣然要上前,却被秦方生拦下,秦方生摇头,眼中不容置疑,李嫣然想到秦方生的话,便把目光转向别处,但是老人绝望的喊声,依然在耳中回荡。
赵雄人看着王启封,又古怪的看了眼王修于,狞笑走向老人。
“锵”
剑出鞘。
“镗”
剑入鞘。
赵雄人驻足,脸色的表情还未变化。
老人捂着咽喉,鲜血从手指缝中溢出,浑浊的双眼,努力的看向少年的尸体,看不清,但是老人想要看清,极力的睁开越发沉重的眼皮。
秦方生不知何时来到老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,老人闭上了双眼。
王启封听到了秦方生说什么,但是他没有任何动作,眼神依然空洞无神。王修于也听到了秦方生说什么,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讥讽的笑了笑。
赵雄人也听见了秦方生的话,所以他不解的看着秦方生,王启封,王修于三人。
随后一笑了之,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,有钱就成。死不死人,谁死,他从来不放在心上,这年头死人太多,太多,记不住,想不起来,索性不想,不记。
王修于道:“走,上山。”
狼牙山,迷雾中的狼牙山,可见度非常低,低的可怕,十丈之外便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。一行人走的很慢,很小心,稍不留神便迷失在这迷雾之中。
赵雄人道:“如果有妖怪,你们真的能对付。”
此时赵雄人有些后悔了,这大雾太古怪,连天空都遮蔽,进来后根本不知道什么时辰,这狼牙山他很熟悉,不大,但他们走了几个时辰,好似一只在这里面打转。
自己那些被分派的兄弟们,怕是再也不会见到,这里不是他想的那样,这钱,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。
现在的赵雄人甚至不敢离开王修于等人身边,正因为他杀人,所以他更怕死,他还不想死。
赵雄人打了个冷颤,急忙收紧自己的衣襟,这里很冷,冷的诡异。
王修于也是眉头紧皱,这情况出乎他的意料,事情他想的太简单了。
秦方生道:“我看我们都想错了。”
众人看向秦方生,秦方生苦笑道:“这里有妖怪,并且这妖怪,也许我们对付不了,这一百两,亏了,亏的很大啊。”
这种大雾,根本不是一般妖怪能释放出来的,必然是大妖。
秦方生等人也许不是斩妖,而是被妖杀。
秦方生道:“找个地方休息一下。”
走了几个时辰确实有些累,而且他们需要坐下好好想想后面怎么办。
李嫣然忽然发出一声惊叫,众人大惊急忙望去。
远处一片鼓包,残垣断碑,乱葬岗。
赵雄人道:“狼牙山确实有一片乱葬岗。”
这里赵雄人很熟悉,来过很多次。
王修于道:“就这里休息。”
赵雄人嘿嘿一笑,吩咐手下生火,拿出食物,活人比死人可怕,这里不错。
众人各自找了个地方,赵雄人一股人,王修于王启封二人,秦方生李嫣然二人,分别坐下。
身处险地,防患未知的危险那是必然,但更要提防身边的“朋友”,王修于要杀秦方生,秦方生也要杀王修于,赵雄人知道,所以他更要远离他们。
火堆升起的火焰,让众人稍有一丝暖意,这火,驱散了四周的死机,四周好似不在冰冷。
“噼啪,噼啪。”
干柴燃烧发出的声响,回荡在乱葬岗之上,这声响却让他们感到安心。
“叮铃铃。”
空旷,寂静的山头,忽然传来一连串的铃铛声,让人汗毛立起。
赵雄人磕巴道:“那,那,那里……”
赵雄人手指着远处,李嫣然看去,脸色顿时一片苍白,眼神惊恐。
不远处,前方一身形怪异“人”拖着一群“人”,有人形,却没有人样,缓缓走来。
前方怪物,身形高大,面目丑恶,蓬头垢面,长耳大腹,皮肤青色,左手巨大,托在地面。右手握着一柄刀仗,刀口豁牙上还残留着褐色的血迹,身后背着一块墓碑,墓碑之上缠绕着铁链,铁链拖着身后的“人群”,步履蹒跚。
肩上插着两杆旗子,旗子与肩膀接触的地方,腐烂,出脓。
一面旗子上写道“阴阳两隔”,一面旗子上写道“生人勿进”。
一只手捂住李嫣然的嘴巴,手掌很粗糙,却也很温暖。
秦方生低声道:“不要说话。”
王启封低头看着火焰,仿佛不知道有一队“人”靠近,王修于背靠断碑,眼角看了眼远处,嗤笑道:“不得了,连地府鬼差,都在这雾中,迷失了方向。”
李嫣然心情稍微平复,秦方生道:“不要怕,我们不去打扰他们,他们自然也不会找我们麻烦。”说着,手指了指,那两面旗子。
使执仗鬼,地府使者,捕捉罪人,也就是生前作恶的恶人,这里是乱葬岗,生前什么身份人都有,死,都因为不得好死。
连像样的坟墓都没有,死的谁也不知。
这执仗鬼,怕是在这里已经迷失了很久,很久,他找不到回去的路,便一直在这里游荡。
“啊”
一声惨叫,赵雄人身边的马匪中有人受不了恐惧,大叫,疯狂的冲了出去,他要走,他要跑,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那些不是人,是鬼,第一次见到鬼,他不想死。
忽然那人叫喊,戛然而止。
血,奔流不止的血。
那人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,这是他的血。
满是豁口的杖刀,又多添了一丝新鲜的血迹,那血顺着杖刀流到执仗鬼的手臂之上,再滴落到地面。
执仗鬼身后的鬼魂们发出嘶吼,仿佛在“庆祝”新的同伴加入。
“叮铃铃。”
铁索舞动,那人的魂魄被撤出身体,挣扎,拼命的挣扎,铁索不动如山。那人魂魄被铁索束缚,带到队伍的最后方,便安静下来,好似忘记了一切,默默的跟着队伍前进。
执仗鬼收回杖刀,尸体落地,队伍继续前进。
“叮铃铃”
声音越来越小,队伍渐行渐远,消失在乱葬岗中,好似从来没有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