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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轲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一种天赋,他能模仿很多种声音,虫鸣鸟叫、金属相击甚至风雨雷电那样的声音,他都能模仿出来。恰恰禹洲世界的戏类中就有这么一种,叫做“百口戏”,而且是“东檀艺学”戏曲学的一个门类。
东檀雄州,是禹洲世界最大的州,是独一档的天下首州,禹王城所在之地。东檀艺学是和禹洲圣学是禹洲世界两大最高学府,一个重视各类艺术造诣,一个培养广博学识。
明轲早早便声名远播,不止西关镇,连所在的凤栖郡乃至州城鹿鸣城都知道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。明轲十岁的时候,正赶上三年一届的“东檀萃艺”,不负众望,明轲果然被选上,而后开始了东檀艺学的进修之路。
光有一把好嗓子是不够的,戏是要讲故事,百口戏也离不开台本,其中技巧多之又多。明轲在那里一学就是六年,各种费用都很高昂,但明家紧紧手还负担得起。
六年之后,一次决定命运的大考,如果过了,明轲就是一个“洲字头”的艺人,毫不夸张地说,他将成为西关镇有史以来最有名气的人。然而灾劫毫无征兆降了下来,就在毕业大考的前一天,明轲突然嗓子染疾,直接不能发声。
百口戏却口不能言,这是灾难,更是讽刺。
明德旺岂能甘心,如果明轲一直就是个平平凡凡的孩子,还倒罢了,可偏偏他曾那般风采桌然。他记得白马红花,明轲上艺学从镇子走出的那天,他记得这个孩子被西关镇的人称为远乡僻壤的大明珠,他闪闪发光,连圣人都要多看几眼。
明德旺不惜一切要为明轲治好这把嗓子,大城小城的大夫请了不知多少岔。然而事与愿违,足足过了四年,明轲已经二十岁了,他仍旧不能发声。
两家亲戚臭成这样,其实也不完全是借钱还钱这些事,明德兴一家也有其“心结”。
明春宇和三弟明春宣小的时候整天和明轲混,久而久之仿起口来也有那么点意思,尤其是明春宣在东檀萃艺前来选拔的时候,也受到了关注。若是明轲一路平顺,万没有后来这些鸡毛蒜皮。可事后来看,这事就成了占了茅坑不拉屎。
那是何等的机缘,从镇子直接跳到禹王城,别说人生短短几个秋,就算几辈子深耕打底也到不了那个地步。
明家茶厂是大富头,人人都想借题发挥套近乎,替他扼腕的、煽风点火的大有人在,把那根本就与其无关的飘渺前程说得像一个擦肩没碰上似的。明轲就这样成了“拦路虎”,这事在西关镇发酵了好一阵子。
这整件事粗莫一想有些离奇,但在这等乡野小镇其实正常得很。倒也未必是明轲耽误了明春宣什么,而是同样顶个“明”字,他们太嫉妒当年的明轲了,同样往那一站,比的那三兄弟黯淡无光。如今这一家人窘况至斯,他们内心深深潜藏不肯吐之的,何尝不是一种快意。
……
禹洲世界含六个州,三大三小,两个大州夹着一个小州,同时两个小州也夹着一个大州,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,正中是一片大海,叫“洲心海”。明轲所在的鹿鸣州在禹洲世界最西方,是三小州之一。
发觉了垓下的渊源之后,明轲又找到了不少的联系,比如这三小州分别叫鹿鸣州、蒹葭州、召南州,让人无法不联想到《诗经》,当然在楚人离开华夏的时候它还叫《诗三百》,再有禹洲世界的这个“禹”字,应该也不会是一个巧合。
一切都让明轲愈发深信不疑,这个庞大的世界是华夏先民,他们与华夏隔绝千年。
这带给明轲更深的寄托,这种寄托让一直以来沉暗、萎靡、不知意义何在的他彻底焕发了一个二十四岁的人该有的神采。一个人心念如灰的时候,再是晴朗的日头也照不散霾霾心头,活起来的时候,再是黑云压城,也压不住一身的铠甲光亮!
他沉得太久了,此世与前世的他都太憋屈了,禹洲世界的明轲是“多舛的一生”,来到这里之前的明轲则是“调剂的一生”。
他喜欢历史,却被调剂到了农学,毕业之后有一份农业博物馆的好工作,还没入职又被调去园林测绘,两年之后又去一个茶园做技术支持。本以为这辈子的饭碗基本敲定了,可是茶园根本不需要什么技术支持,人家需要的是销量,他又变成了苦逼的产品经理。
前世的明轲是那样的小心翼翼,人生真正的重要时刻并不多,但他却没有一件事能够自己决定。好像不知不觉,就追不上曾设定的那个自己了,一如这个世界的明轲,活着活着就成了整个家的拖油瓶。
如今,他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,补偿两个明轲不甘的机会,他绝不会轻易放过。
今夜是岁夜,过了子时便是年节正日,是禹洲世界最重要的一天。如果这一年有许多喜,那就祈愿来年如是,如果这一年有许多悲,那就把这夜当成一个车轮,碾过的土永远不会再碾一遍。
明家小院,晌午刚过明轩便攀到大槐树上挂灯笼,明轲在底下给他扶着梯子。明德旺拿着大扫把,一尺挨一尺把整个院子扫得溜干净,换做往年,他只会坐在大椅子上一遍遍吆喝明轩。明琪儿一直在后厨忙活,肉香飘了整个院子,平时忙成那样,哪怕是家里人也吃不到明琪儿的手艺。
噼里啪啦,还未入夜,密集的炮仗声便响了起来。
明家已经很多年不置炮仗了,用明德旺的话说,家家户户密集成这德行,你家放还是我家放,谁能分得清,傻子才花这笔冤枉钱。
别说还真是这样,小巷子窄得紧,甭管是小院里放还是拿到巷子,噼啪叮咣一阵响,岁爷恐怕都分不清这是哪家献的礼。
明轩把大槐树上的灯笼都点了起来,院子本来就小,这一点还真不是一般的亮堂,外头响、里头红,年节的气氛一下子浓烈起来。
明琪儿做了四道硬菜,最费时间的是那道明轲兄弟最爱吃的酱焖牛板筋,一大早明琪儿便架火先做这道菜,火太冲了,酱香不入味、板筋容易梗,火太慢了怕是要焖两天才能搞定那老板筋,花去四个时辰,正好年饭时开锅。
一家四口来到桌前,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。
每年明琪儿都会为一家人准备新衣,明轲的这一件是她最是上心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