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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明北方的军饷,属京营和辽镇最高,月银一两六钱四分,米一石,盐菜银二分,扣除火耗和踢斗,领到手已不足一两四钱,低到发指,可即便如此,民穷财尽的大明,依然常年拖欠军饷。
对行伍之苦感同身受的张士奇和呼延用一合计,开出三两、五两、八两和十二两外加精米一石的丰厚月饷;告示一经贴出滞留关门的闹饷西兵蜂拥而至。
只一天不到,呼延用按大明军神戚继光的选卒标准,专挑三十岁以下,长手长脚,肌肉结实,老实巴交,畏将怕官服从指挥,具备二愣子潜质的青壮招募了百余。
一百五十多条大汉,张士奇心满意足,准备就此打住,寻个安身之处再说。
呼延用坚决不准:“关门这两三万走投无路的援辽客军,可都是这几年各地文武,为表对新天子的孝心,从两京一十三省千挑万选征募的悍丁健卒,兵源之优前所未有,只可惜枢辅孙承宗不能善用”。
呼延用叹道:“偏爱辽兵辽将的孙承宗已经伤透了客军之心,只怕这是有明一朝,最后一批自愿入辽建功,舍身报国的儿郎,多留一个,就多一份靖国安邦的希望”!
张士奇心底不禁有些惨然,他深吸了一口气叹道:“我也想多留几个,可咱们手里没那多钱,再招下去就没钱吃饭了”!
呼延用笑道:“有兵在手,就一定有办法搞到钱,更不愁没有落脚之处”。
张士奇面有难色:“可钱是男人的胆,我毕竟囊中羞涩,心虚的厉害”。
呼延揪着他的袍袖笑道:“你是没钱,可谁又知道?给你置办这身行头干啥用的?把腰板给我挺直了”!
张士奇满腹狐疑:“专门买锦袍皮靴,就是为了假扮有钱人”?
呼延用点头:“正是,做人也同打仗,最讲究虚张声势!尤其男人落魄之际,更得把架势做足,让人摸不透你的底细”。
张士奇涉世未深,还是不懂。
呼延解释说道:“世人只会锦上添花,谁会雪中送炭?别人是否会爱你,敬重你,绝不在于你切实给了他多少好处,只取决于你在别人眼里,值不值钱,值多少钱”!
张士奇恍然大悟,于是大张旗鼓。
呼延租下东山校场,按照大明边军最为熟悉的,戚继光《比较武艺赏罚篇》规则,召集了近三万客军,现场竞技演武。
等马世龙和茅元仪,提兵赶到的时候,张士奇已经拣选征集了弓马娴熟,能举能放的精卒一千八百员名。
到校场一看,马世龙不禁长出了口气,张士奇招兵虽然声势浩大,却也井然有序,没有作乱的苗头,于是召他近前问话。
三人一碰面,彼此无不惊叹。
得知张士奇的家丁人均月银高达八两,马世龙咋舌:“张士奇,你家有金山不成?小小年纪,手笔如此之大”!
张士奇强作镇定,笑而不语。
不明虚实马世龙和茅元仪,相视挢舌,环顾一千八百健卒,渐显艳羡之色
张士奇则惊叹于二人的长相和年纪。
当今天下武将中,官阶最高权力最大,声名最为响亮的,后军都督府正二品佥事,捧尚宝剑节制山海关内外三部,佩平辽将军印少帅马世龙,竟然只有三十二岁。
四年前辑成并刊印《武备志》240卷,文200余万字,并收录了《郑和航海图》和《航海天文图》在内的,738幅稀世舆图,对九边各处要塞皆能口陈指画,有天下第一幕僚美誉的茅元仪,也只有三十二虚岁。
二人不但年轻,更难得生的十分俊美,尤其马世龙,面如傅粉,唇若含丹,双目似有两汪秋水,美如绝色妇人。
茅元仪眉头一皱:“你也不像个骄兵,为何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?随我回经略署,把截留商船一事仔细道来”。
张士奇一拱手:“我也有事请教”。
山海关城,辽东经略衙署赞画厅。
茅元仪命余人退下:“恩相很想知道,你是否真的截获到十八颗价值连城的东珠;袁崇焕的小妾阮氏,是否带有一封给兵部右侍郎阎鸣泰的书信”?
张士奇一头雾水:“东珠在金冠身上,阮氏我不认识,书信也没见过”。
张士奇大为不解:“你俩一个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,一个挂印总兵,放着龙武和修武营内讧这么大的事不管不问,死盯着东珠和书信这点鸡毛蒜皮,算不算尸位素餐”?
茅元仪一笑:“你有所不知,这十八颗东珠就是眼下最大的正事”。
马世龙说道:“十八颗东珠来历非小,当年老奴,曾以此珠收买前任经略熊廷弼,以求互市被拒;后又将此物赠与恩相以求与大明隔辽河而治,互通贸易,亦被严拒!时隔三载此物再现,其中必有蹊跷”!
张士奇恍然大悟:“原来这几颗东珠,竟是天命汗努尔哈赤之物,老奴蠢动有形,枢辅的确应该查个明白”。
茅元仪点头:“也算不得蹊跷,辽东这几年春旱夏涝,颗粒无收,后金国中无粮,去年就开始人相食了,此物再现一定是天命汗努尔哈赤,又动了与大明求和,互通贸易采买湖广的粮米,以度荒年的心思”。
张士奇问道:“山陕大旱,赤地千里,朝廷无粮赈济;九边皆有欠銄,军心涣散,哗变不断,钱粮也计无所出;咱大明朝都穷到了这种地步,与后金歇兵不好吗”?
茅元仪点头:“天子若点头就是好事,可天子偏就不准,议和便成通敌卖国”。
张士奇挠着下巴:“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袁崇焕干的,就请旨把他抓起来,严刑拷打问个明白不就完了”?
茅元仪摇头一笑:“请旨?那不等于告诉天下人枢辅御下无方,与部下貌合神离,岂不让人笑话!再说了,万一圣上突然萌生了合议之心,袁崇焕非但无过,反而有功,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”?
张士奇问道:“动不得袁崇焕,自然也不能动他的老婆;祖大寿拿他没招;李锁南也跑没影了,二位接下来打算怎么办”?
茅元仪说道:“听说奴酋视这十八颗东珠为国之重宝,丢了肯定没法交待,我们打算从金冠手中夺回东珠,以还珠为条件逼迫袁崇焕说出实情”。
马世龙点头:“再视上意天心,决定如何处置袁崇焕与阉党私谋合议之事”。
张士奇问道:“假如天子真有心议和,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袁崇焕”?
茅元仪笑着说道:“那就拉拢袁崇焕,并且抢在阎鸣泰之前,上本奏请与虏合议,以免让魏阉一党占了先机;反正无论战和都得由我家恩相和东林党来主持”。
张士奇大为不解:“明金合议,总归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,谁来主持有区别吗”?
茅元仪笑道:“当然,枢辅和身后的东林党人可都是君子,阉狗算什么东西”。
他不无得意的说道:“没有我们东林党人力争国本,先帝泰昌就保不住太子之位;没有东林定红丸案,朝政就一直由浙党方从哲那帮小人把持;没有东林移宫,今上就不可能顺利登基!东林功高于天”!
亏得东林大力鼓吹,争国本,梃击案,红丸案和移宫案,以及争京察成为天下人尽皆知的五项大功,张士奇也早有耳闻。
张士奇眉毛一挑:“功高于天?梃击案和争国本是干涉天子家事,左右皇权继承,这叫僭越!红丸案是为了扳倒浙党方从哲,这叫夺权;争京察的目的是为了左右官员升迁排除异己,大肆敛财,更不要脸!至于挟持十五岁的天子,逼迫新寡的李选侍移宫,根本就是欺负孤儿寡母”?
张士奇狠啐了一口骂道:“什么君子,说的好听,闹来闹去,干的净是些欺压皇权争权夺利,假公济私的龌龊事!老子对于你们东林党只作两字评价,下贱”!
实际上东林党的确是一群拳打敬老院,脚踢幼儿园,治国理政乏术争权夺利有能,除了口号正确,一无是处的下流胚子。
茅元仪气红了脸,马世龙怒不可遏。
马世龙按剑喝道:“张士奇,你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”。
可还没等马世龙拔剑喊人,张士奇已经拔刀抵住了茅元仪的脖子。
马世龙大惊:“你不要乱来”!
张士奇挑眉一笑:“你们的话问完了,我也有几个问题请教”!
然后问道:“胡嘉栋怎么死的”?
茅元仪大惊:“莫非是你杀的”?
张士奇冷笑道:“没错,摘心拔舌都算是便宜了他!我问你,为何要隐瞒死因”?
胡嘉栋死状之惨世所罕见,茅元仪至今回想起来仍不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茅元仪咽了口唾沫问道:“你得先说自己为何要杀他,否则就算摘心拔舌,也休想逼我说出一个字来”。
书生茅元仪,竟然是个硬骨头。
于是他把胡嘉栋屠戮南梦溪,宁海城黑衣人割肉以及手刃仇人的事和盘托出。
马世龙骂道:“杀的好,真他妈痛快!换作是我,也会将胡嘉栋千刀万剐”。
茅元仪这才回道:“之所以隐瞒死因,是因为从三品大员被杀,影响太过于恶劣,万一朝廷来查,尤其是魏忠贤的东厂番子,他们一来,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,搅得辽东文武人人自危,三军大乱”!
张士奇愤然骂道:“辽东开镇二百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频繁的兵变,你们是怕东厂来人一把扯掉孙承宗的裤衩子吧”?
茅元仪脸一红:“是又如何”?
马世龙在旁帮腔:“正因为辽镇太乱,所以绝不能乱上添乱,得顾全大局不是”?
张士奇狠啐了一口骂道:“顾全大局?顾全谁的大局?顾全江山社稷安危的大局,还是为了保住孙承宗的经略大位,顾全你们东林党的大局?东林狗也配称大局”?
马世龙白眼一翻:“我又不是东林党,少挤兑我!我只是个唯命是从的武夫”!
张士奇又问:“听说三年前,主持整编淮扬水师,创建龙武营的人就是你茅元仪,你想必清楚各营将校的来历,可知道有谁曾于辽阳从军,或是做过胡嘉栋的亲兵”?
马世龙眼珠子一转:“你想回觉华岛,去抓黑衣人那条漏网之鱼”?
张士奇冷笑道:“是又如何”!
马世龙抢着说道:“我们可以告诉你,不过你得答应我们的条件”。
张士奇问道:“什么条件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