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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真源县衙,张巡一边查看全县男丁统计簿,一边唉声叹气,愁眉不展。
楚楚:“老爷为何闷闷不乐,看愁得你这长髯都快白了?”
“这杨国忠为了一己声名,肆意挑起边衅,实在是祸国殃民,罪无可逭。现在农事正紧,他却要拉壮丁去赴死,还以皇上旨意来强征,这叫人于心何忍,情何以堪?”
楚楚:“可不是,这么一来,你不征,是违抗圣旨;你征,又违背民意,真是难为了老爷。”
“我为难是小事,万一老天再为难百姓,那祸害可就大了。不行,我必须想想辙。”
“老爷,强的不行,你就来点温和的,兴许百姓能接受。”
“温和的?啊,有了,何不变强征为招募呢?”
“老爷,怎么个招募法?”
“给予去参军的丁壮家很大的补贴,重赏之下就有勇夫了。”
“那钱从哪里来?”
“自然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,反正官府也变不出多少钱来。”
“那穷苦不堪的人家,不还是无计可施?”
“对呀,这就需要区别对待。”
“可这就存在不公,你不收他们的,别人就会有意见。”
“是这么个理,但你明着公平无私,暗中再对特贫者施以援手,叫他们能活下去,这不就是区别对待了吗?”
“那长此以往,这些受照顾的人会摸准官府心里,养成等靠心理,这该怎么办?”
“想不到你小小女子思虑如此深密。那自然也要考虑,那就是今后县里有兴建或其他徭役,这些人要一马当先,县里还要给他们计量劳作量,尽量做到公私公平,人人公平。”
“大人,你真聪明——其实这也没什么高深的东西,多想想退路和接招不就有了?”
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“人家都成人了,怎么还叫人家孺子。”
“好好好,今后叫你——叫你什么呢?”
“通常你们不是管这叫如夫人吗?”
“那是对妾的美称,虽然我在你父亲临终之际答应了他,可我心里始终不舍得视你为妾,那样太委屈你。”
楚楚学伶人的强调说:“奴家也是心甘情愿的,大人不要纠结不开。”
张巡也拿腔作调地说:“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。”
“不行不行,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公干。”
“好好,我答应你,你快帮我准备文房四宝去。”
“得令也。”
第二天,县里公告张贴到各村。公告内容大略是:
真源吾民:
南诏欲与吐蕃勾结寇扰我国,朝廷下令征兵剿平南诏,本县须供给兵员一千一百。本县规定,此次招丁实施半招募制,凡户有三个十八岁至三十岁年龄段的健壮男丁者,须供给兵员一人。凡本次应征者,每丁可获三两纹银,此项县民均输,除出丁户、本县侍老、鳏寡孤独者及三周岁以下者外,每人须缴纳70文。不能立缴之贫弱者,须与本县签订契约,暂由公帑先予代缴,后分期偿还。凡逃逋或不实者,将予重处。
切切此布
真源县
年月日
楚楚:“老爷,这与县府签订借款契约的就应该是贫弱之民了吧?”
张巡:“也不尽然,还须核查验实后再确定。去,你把县尉找来,让他核实丁额情况和贫弱户情况。”
一日,县衙内鸣冤鼓震响,张巡赶忙去大堂过问,只见一壮汉正叉着腰在嚷:“募兵募兵,每人分摊,我们穷苦百姓连米都买不起,哪来的多余铜板,这是要逼人走上绝路,今天县太爷如果不给个答复,我情愿蹲大牢吃牢饭,免得在家饿死。”他后面有几个人在声援助威。
张巡赶忙升堂处理。三班衙役们喊了堂威,喝令鸣冤者跪下,其他人见状都跪下,那大汉却死活不跪,衙役要用大棍逼他就范,张巡制止。张巡喝问:“堂下站立者何人?”
那人气昂昂地说:“小民李辞,一生下来就没长阿谀谄媚的软膝盖,可为天为地为父母为可敬之人而下跪,不为贪官恶吏、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而屈。”
“大胆!”二蛮子等衙役喝道。
张巡挥手制止,然后对李辞:“你认为本县是那种人呀?”
“你巧立名目,借机敛财,原先人们说你智惩华南金,是个好官,如今看来你那是在作伪装善,依我看也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好官。”
“哦,那你自视是大唐的好子民喽?”
“那当然。”
“那我问你,敌寇来犯时,你该怎么办?”
“踊跃入伍,英勇杀敌,保家卫国。”
“那如今南诏要对大唐不利,你作为李姓子孙,为何不去前线来保卫李唐王朝,却在此咆哮公堂?”
李辞有点语塞,下意识抓耳挠腮,片刻猛然回答:“小人家有老母、妹子拖累,不能上前线。”
“哦,看样子你还是个孝子喽?你顾虑孝而止步,又怎知本县这次募兵没有其他顾虑呢?”
“你堂堂县太爷还有啥顾虑?”
“本县公务繁多,在这儿没工夫跟你解释,一会儿有人给你解释。本次念你孝心至诚,就不追究你擅扰公堂之罪,若再莽撞行事,定当严惩,退堂。”
“唉,大人,小人的事——”
“黄信,劳烦你走一遭。”张巡在黄信耳边嘱咐几句,黄信点头。
“你们几个过来,后院有人告诉你们怎么办。”黄信引领李辞等下堂。
黄信把他们领进后院,交由楚楚解释沟通,并把张巡的交代做了转述。
楚楚一番解释后,抱怨李辞不该冤枉张大人,说得李辞面红耳赤,连说自己鲁莽,并让楚楚领他再见张大人,当面谢罪。楚楚说:“这就不用了,刚才大人交代过了,他很欣赏你这样的直肠子性格,这不,他是从自己的薪俸中节省出一两银子,让我转交给你,算是对你孝心的奖赏。”说着打开箱子取出一两银子递给李辞。
李辞听后一边跺脚,一边打自己耳光,痛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把好心错当成驴肝肺,死活不接楚楚递给的银子,非要前去给大人赔罪不可,不然自己路上非得撞树不可。其他人也说这李辞有个怪脾气,一旦觉得自己亏理,就好撞树。楚楚只好领他们到前面来找张巡。
李辞等人一见到张巡,扑通跪倒。李辞结结巴巴地说:“小……小……人冤枉大人,罪……罪该万死,小……小人眼下的身子属于老母,万一哪天老母撇下我走了,小人的性命就……就属于大人。”
张巡扶起宽慰,几人感叹着离开。
不久县府成立济善堂,把那些极为贫苦的百姓纳入政府扶助的范围,而县衙的维修、公田的侍弄等杂役,也交由那些被救助的人来做。
最终,真源征丁工作圆满完成,张巡也受到有关部门的表彰。县丞翟良辅对张巡非常钦佩,全力帮助他处理县内事务。
相邻的州县却是官吏、差役肆意抓人,抓住就枷锁上身,铁链相串,处处哀号,哭声直上干云霄。
张巡秩满又待迁转,不少人劝他向权臣杨国忠表示一下,也好周旋。张巡一听,双眼瞪圆,血脉贲张,髯须抖动,钢牙嘎嘎响,厉声骂道:“杨国忠只知谄媚求宠,网罗党羽,不恤百姓,专意私愤,是大唐的凶顽,社稷的不祥之物,国家的蠹虫,圣朝定会毁在他的手上。要我向他摇尾乞怜,除非天地颠倒,海枯成山。”
结果可想而知,张巡仍任真源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