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主任靠着椅背，叹息道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何止认识，司徒师兄是当时我们警局优秀的卧底警探，破案无数，改名无数，司徒天正这个名字，也只能在警察档案中看到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他曾开玩笑说，他就像个不入流的演员，一个人就把这世上各种人都演了个遍，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他殉职后，我们遍寻不到他的遗体，连他的墓碑都找不到，直到现在，说起这个，我都觉得无限遗憾，就算他去世，都不敢将他的名字公之于众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那个时候他母亲还健在，我们怕仇家对老人不利，也只敢偷偷的探望。直到老人去世了，我们才敢明目张胆的为老人送终。——她儿子殉职了，她儿子是国家的儿子，我们就都是她的儿子。人人都只道警察威风，各种心酸谁人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这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，全都沉默着，气氛猛的沉闷起来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傅主任看向林书远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那个线人怎么样了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林书远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我们搭上了另一条线，已经开始行动了。由于事关重大，在初步行动成功前，请恕我不便将其具体计划公布给大家，请各位同事和领导见谅。而且……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顿了顿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虽然我们对金三角进行全面调查，却始终找不到那段录音中提到的‘军队’的线索。当时张红安对这个疑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，但是我们不排除一切可能性，所以，对于这点，我们还需进行进一步的部署调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傅主任点点头，这种事，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大家辛苦了，这次行动非常重要，也意义非常，各位同仁在进行的同时也要十二万分的小心，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，在座的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，我不希望……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突然截住了话头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虽然话没说完，但是大家都明白，傅主任是不希望再牺牲谁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……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默默的听柳金元说完，问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女儿叫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看了他一眼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是不是想问，柳叶儿是不是我的大丫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不说话，柳金元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磕打着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说实话，我也不确定，大丫应该叫柳月曼，这还是将军亲自为她起的名字。但是，我老婆姓叶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。可是，当时得到的消息，是将军亲自下令处决她们的，怎么可能活的下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淡淡的说了句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难道你不想亲自去确认一下吗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起身走到门口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我答应过司徒老弟，会好好守着这个小镇，守护这个家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伸手摸摸一笑的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不是想问一笑的事吗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转身看着他，他将一笑的衣领整理了一下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当时丫头的妈妈怀的是双胞胎，张红安尾随你们到了医院，混进接产医生和护士中间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丫头的妈妈体质问题无法顺产，只能剖腹，在医生取出第一个孩子的时候，张红安怕被在外面等候的你们发现，就杀了所有医生和护士，抱着孩子跳窗户跑了，由于伤口没有进行缝合也没处理，丫头的母亲才会因大出血而去世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耗子他自己也没想到，丫头的妈妈肚子里还有一个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点燃一支烟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张红安带走孩子后本想立刻杀了她，但当他得知你杀了他父亲，他就改变了主意，他将婴儿交给基地实验室，让他们用这孩子做实验，想要以此折磨死她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但是她却顽强的活了下来，和她妹妹二丫一样，两个人居然都有着强大的生命力。几年后，也是某沙投降后，政府接手了金三角，张红安见这孩子居然还没死，逃走的时候就带走了她，让父亲一个旧部带她到影子街，让她自生自灭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当我发现她的时候，她身心俱残，血液和脏器都已被各种药物和毒品破坏，已经奄奄一息，所幸心脏还完好没有遭到破坏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——我带她离开的时候，她麻木的脸上居然对我露出一丝笑容，所以，我就给她起名叫，一笑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扑到一笑面前，摸着她冰冷的手，轻抚她僵硬的面孔，双手止不住颤抖，老泪纵横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司徒老弟的血脉居然还存在着，这是上天给我的安慰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不止是你的司徒老弟的血脉，还有你的二丫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抬头看着他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怎么讲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点燃一支烟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我刚才说了，当我发现她的时候，她已经奄奄一息，她之所以现在能好端端的出现在你面前，是因为她体内流着二丫的血，延续着二丫的生命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起身，推着一笑，坐到椅子上，抚摸着她的脸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继续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二丫死后，我将她体内所有脏器包括血液，全部转移到一笑体内，所以，一笑现在是延续着二丫的生命，连带着二丫的未来一起活着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摸着一笑的脸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司徒一笑，这名字好，笑着活下去。二丫这孩子也是命运多舛，凶险一生，希望一笑能带着二丫后半生快乐的活下去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递给他一支烟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张红安正在筹备重振金三角，他已经害死了二丫，还把一笑弄成这样，你说答应司徒天正要守着这个家，你连他两个女儿都守不住，还说什么大话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被这句话震了一下，他说的没错，当初自己答应司徒老弟为他这个家，如今，二丫已经被害死，一笑的命还是眼前这家伙救回来的，如果没有她，如今的我真的就是个不信守承诺的罪人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家是什么？不只是这间破屋子，是生命停靠的海岸，生命都没了，还守着这间破屋子有什么用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而且，如果张红安真的成功了，不知道又要毁掉多少家庭，这样一来，司徒老弟的命不就白搭了吗！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将烟点燃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耗子现在不得了，生意做很大，虽然我手下有人，但是这么多年了，老的老，死的死，就算要重整队伍，也没有资本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吐着烟，微微一笑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我有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撇了他一眼，“哼哼”冷笑两声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不是我小看你，凭你那点钱，只能算是个土豪，想要和张红安的整个集团做对，还差得远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“呵呵”笑了，起身，从轮椅后的口袋中取出一个文件袋，放到他面前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狐疑的拿起来，打开文件袋，取出里面的文件，一看，傻眼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竟然把他种植园的掌控权拿到手了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叠起双腿，轻轻晃动着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耗子再狡猾再会咬人，也只是只耗子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放下文件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？只是为了替二丫报仇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一用力，将指间的烟撅成两截，手指一搓，变成粉末落在地上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没错，我和你一样，为了一个承诺。我答应过丫头，如果有一天她死于非命，我定会为她报仇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不明白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既然你如此紧张二丫，怎舍得眼睁睁看着她送死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无奈的笑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们都觉得是我没保护好丫头，我也承认，这是我的责任，但是……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看向一笑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这也是我爱她的方式。首先，她是个警察，我尊重她。其次，她有自己的决定，我肯定她。她说她不会当一个逃兵，我支持她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垂下眼睑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我也几度想要带她走，她拒绝了，我不能勉强她。我既不想让她恨我，也不想她下半辈子活在悔恨中受到良心的折磨。与其那样，不如放手让她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虽然他始终一脸坦然，但是他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他是真心爱着二丫的，他懂二丫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再次将那文件拿起来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想让我怎么做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起身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要怎么做，我无权干涉你，只要咱们的目的一致，结果唯一，过程是如何，无所谓，不是吗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站到一笑身后，正要推她走，柳金元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你不想带她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吗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赵联疼惜的摸着一笑的头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现在还不是时候，等到丫头能和她父母团圆了，我自会带着一笑去看望他们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看着赵联离开的背影，举起手中的文件，起身，大声喊着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老赶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猛地想起来，自己将他们赶回去了，现在外面没人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哎，在呢，大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赶就是那五十多岁的男人，急火火的跑进来，虽然柳金元让他们各回各家，但是老赶是个愚忠汉子，坚持在外面等着，看吧，大哥真的有事找他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啥事，大哥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虎目一瞪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什么大哥，叫谁大哥，你当是黑社会啊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赶懵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不叫大哥……那叫啥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咳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掩嘴，一声威严的轻咳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副官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副官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赶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，也是，都二十多年没这么叫过了，他看着柳金元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，心里一震，竟然激动的两行泪流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呵斥道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大老爷们掉什么眼泪，娘们儿啊你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赶赶紧抹掉眼泪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报告副官，不是娘们儿，是爷们儿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挺直了腰杆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副官有何指示？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双手背后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召集人手，是时候去会会那只耗子了。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老赶“啪”一跺脚，敬了个标准的军礼
　　
　　    “YES，SIR！”
　　
　　    柳金元倒背着的手兴奋的不停搓动着。
　　
　　    司徒老弟，弟妹，二丫，你们的仇，我来报。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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