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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啪”李建成把案上的茶几顷刻间全部摔碎在地,悲愤不平道:“天策上将?父亲这是什么意思!掌国之征讨?位在王公上?在洛阳开府?还开设文学馆?他已经军功赫赫了,难道还不够吗?朝之大事,不过文武,全都给了他,好哇,好,这是要更立太子么!”
“殿下息怒,您要先保重身子啊!”马三宝立刻上前劝道。
李建成坐下,双手抚着额头,靠在案上,神情落寞:“都已经这样了,还有救吗?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”
“殿下,您可千万别灰心啊,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,还没到绝境啊!”马三宝又劝。
“没到绝境?这都不算绝境,那什么才算!”李建成吼了一声,便向马三宝摆了摆手,“从我成人礼后就帮着他做这做那,替他去奉承代他去挨骂,我从来不敢为自己想上那么一点儿,因为我知道,我身后是整个李家,上上下下多少人,走错半点儿就万劫不复,可是他呢?做了皇帝了,就把之前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,就只剩下了君臣之别,对谁都不信,连我都不信!还有他,从他会走路起他闯了多少祸,难道每次不都是我费心费机帮他善后吗?可他呢,还记得我这个大哥吗?还记得吗!”
“大哥!”这时,李元吉突然跑进来,一进来就嚷道,“大哥我就说嘛,他几时还记得我们兄弟之间的情分,天策上将?实际上不就是另一个太子吗?他欣欣然接受考虑过大哥的感受吗?我早说了他眼里就没有大哥,亏得大哥你还那么疼他!”
李元吉等了许久,发现李建成一直不答他的话,他看看马三宝,马三宝摇摇头也沉默不语。李元吉气愤之下,吼了一声:“大哥你放心,我帮你杀了他去!”
“回来!”就在李元吉即将踏出殿门的时候李建成喝住了他。
“大哥!”李元吉不服。
李建成喃喃说道:“将欲取之必先予之,将与灭之必先狂之,不管父亲是真心封赏还是假意试探,与其怨之恼之不如将计就计,哼,人在高处,我就不信他不犯错,只要稍有一点儿,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!派人,盯着洛阳,时时刻刻,一旦有任何异动,就是他的末日!”
“是,殿下,属下马上去准备!”马三宝领命而出。没有人发现,李建成的眼里其实一直有泪珠在滚。
一家欢喜一家忧。房玄龄他们却是个个内心窃喜,这样的圣旨比他们预想的要好上太多,谁都没想到李渊居然一下子就给了这么多。
“这真是千载难逢,大王,一定要好好利用,洛阳就是我们的兴起之地!”房玄龄单独向李世民奏道,李世民点点头。
只是,房玄龄又不经意的叹了一句:“天策上将,掌国之征讨,却是在命李世勣去河北讨伐之后,想来陛下是认为自此之后应当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征讨了。”
“自然,天下已定,也只剩下小打小闹了,至于刘黑闼,看起来气势汹汹,其实是守将们无能的缘故,懋功去了,想必足能稳住局势。什么掌国之征讨,不过是虚言而已。要不是的话,怎么不在正需要打的时候给了我,现在不需要打了,才想起这茬?”李世民表面说的毫无波澜,心里却在思索,父亲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,大哥到底是否还当他是兄弟?他最想要肯定的答案,可是他不敢去问也不敢去猜,怕结果让自己失望。
房玄龄和李世民商议后一起决定,把王世充原先在北邙山脚下的一处宫殿暂时作为天策府,并择定了吉日大家一起去洛阳庆贺。此外,为了打消李渊的疑虑,他们议定,特任命宇文士及为天策府司马,从第三品。
而前段时间内,房玄龄也从未停止过为李世民搜罗人才,有名有才的均亲往拜见邀请,包括一些在世隐居大儒,有时也恰巧遇到东宫的人甚至李建成本人,不免也颇费了一番工夫,既要达到目的又要瞒着东宫耳目,委实绞尽脑汁。
如今,开设文学馆的圣旨一下,房玄龄早已胸有成竹,马上提请了十八位最优秀者为文学馆学士,李世民全无异议。但房玄龄又担忧道:“大王,陆德明、孔颖达两位老夫子乃当今文士之首,他们常年隐居在洛阳闭门不出,臣也向他们二位递去了帖子,也亲自去拜访过,可至今仍未有丝毫回音,只怕……”
房玄龄是想说,李世民是不是要亲自前往一趟,谁知李世民说:“既然他们一直隐居洛阳,又不愿来长安,那这样,我们就都去洛阳,文学馆和天策府的庆宴二合一好了,也省了诸多麻烦。”
房玄龄出来后,杜如晦、长孙无忌和薛收截住他,问他是否向李世民建议请李世民亲自去拜访陆德明、孔颖达二位。房玄龄摇摇头。
薛收急道:“刘玄德三顾茅庐,他至少得一顾吧?我可听说太子可没少往这两位老夫子那儿跑!哎,我就知道你说不出来,我亲自找他说去!”
“伯褒!”长孙无忌阻住了薛收,“算了,你还不知道,想让他去求人,除非你杀了他抬着棺材去!”薛收重重叹了一口气,只好作罢。
“士及,听说世民他们要集体去洛阳摆庆宴?”李渊问宇文士及。
“是,臣已经接到命令了,大概十日后就启程。”宇文士及回答道。
“嗯,好。听说世民还给了你一个司马的职位,不错,还懂点儿规矩,有进步。你跟他们去了以后要多长几双眼睛,多看多听,把朕交给你的差事可得办好了。洛阳,可不是普通的地方!”
“那,陛下,既然洛阳这么重要,那您干脆把秦王封别的地儿得了,干嘛自找麻烦呢!”
“哎,这你就有所不知了。正因为洛阳不是普通的地方,才能与太子制衡。军务上他已不是一人独大,经了这么多事也该懂得收敛了,而且洛阳是他打下来的,把他封在洛阳顺理成章。再说,不是还有你吗,不怕他藏私,他也不敢,否则也不会这么公开重用你。你是谁的人,他难道不清楚?”李渊解释道,宇文士及连连称是,并表示一定会做好朝廷的眼睛。
十多日后,众人齐聚洛阳北邙山下天策府。秦叔宝、程知节、尉迟敬德、罗士信、侯君集、刘弘基等众武将,虞世南、房玄龄、杜如晦、薛收、于志宁、苏世长、姚思廉、褚亮、李玄道、李守素、蔡允恭、薛元敬、颜相时、盖文达、苏勖、许敬宗已经定下的文学馆十六学士,以及高士廉、长孙无忌、褚遂良等府中其他文士均悉数到场,欧阳询也应虞世南之请欣然赶来,宇文士及也不敢缺位,总共五十多位,算来算去只差陆德明、孔颖达两位尚未到。房玄龄和褚遂良一起在府外等候。
“他们能来吗?这两位老夫子隐居避世了这么多年,我们都亲自拜访了那么多次都未现真身,我怕是不会来了吧?”褚遂良忐忑地问。
“反正还没开始,再等等看吧。”房玄龄也很担心。
一会儿,孤神庆走了出来,对房玄龄和褚遂良说:“庆宴快开始了,大王说既然两位老夫子不愿赏脸那就算了,别勉强了,两位进去吧。”
“还是再等等看吧,陆德明、孔颖达两位老夫子是天下文士之首,因为他们不愿动身去长安,大王这才把文学馆的庆宴搬到洛阳一起来办,他们不来文学馆如何还能称其为文学馆?太遗憾了……”房玄龄还是不甘心。正说着,远处一辆马车簌簌而来,房玄龄和褚遂良互望一眼,惊喜万分,赶紧走下去相迎,而孤神庆也赶紧跑回去通报。
稍倾,帘子掀开,两位老者露出脸来,房玄龄和褚遂良瞧的分明,正是陆德明和孔颖达二位,他们欣喜异常,亲自扶着陆德明和孔颖达下车。
房玄龄兴奋道:“两位老夫子德高望重,玄龄久仰于心,只恨无缘得见,今日两位老夫子肯屈尊来府,玄龄铭感五内,纵结草衔环也无以报之!”其实他也只比孔颖达大上五岁左右,奈何学识有差只得自降身价。
陆德明望了一眼,哈哈大笑道:“果然,果然!冲远,来之前我就跟你打赌,说秦王一定不会在门外等候,如何,应验了吧?”孔颖达,字冲远,孔子第31世孙,他听后只哈哈地捋着胡须,表示赞同。
房玄龄和褚遂良面有惭意,褚遂良不好意思地笑着,不敢答话,房玄龄鼓起勇气致歉道:“两位老夫子远道而来,大王岂敢有轻视之意?只是来者甚多,分身乏术,还请两位老夫子……”话一出房玄龄顿感言语有差,说又不是收又收不回来,一时间尴尬万分,愣在那里笑了一下,心里直恨自己一向自诩聪明怎么这会儿偏偏露了怯!
孔颖达呵呵笑着,安慰房玄龄道:“玄龄不必多心,我们只是开个玩笑。若是我们在意这点儿虚礼的话,今天就不会来了。老实说,东宫太子可亲自往我们这儿跑了不止一趟啊,我们见都没见。”
“啊?”房玄龄很是惊讶,“那两位老夫子……”
陆德明道:“陛下只因偏宠后妃而数次斥骂有功之臣,秦王受了不少苦吧?一国之君,理应公、正、廉、威,仅此一点,陛下就让人失望啊!”
“老夫子,你们?”房玄龄诧异他们居然对此事也有耳闻。
孔颖达接着道:“自古书生不出门而知天下事,难道玄龄认为我们两个真是什么都不知?不瞒您说,其实我们呢也去过长安,对朝廷之事也暗中查探了数月之久,仔细比较、斟酌过后才做出了选择啊!古之卧龙择主尚且千查万究,我等虽不及古人却也不愿盲目。”
“是啊!”陆德明道,“别的不说,秦王的那份豁达之心,陛下和太子可是远远不及啊!天下苦战久矣,上下之间,君臣之间,永远不缺权衡和相制,独独缺的是情义二字,忠于下便是忠于上,忠于民便是忠于君,天下理应有一个不一样的天下,这次的选择,我们只随心不随势。”
房玄龄一听便知他们二位说的李世民夺天下之事,如此隐秘被当众揭开,房玄龄不知所措起来,急忙道:“老夫子,其实秦王……”
“玄龄什么都不必说。”孔颖达止住了房玄龄,“我们不愿糊涂而来,也不愿糊涂而留,既来之便安之,日后荣也好辱也罢,此心无悔,不更不改。”
房玄龄和褚遂良闻之双双向陆德明、孔颖达郑重行礼,他们明白,这一承诺重之如山,非一个“谢”字所能表达。
彼时,李世民和长孙舜华正与众人在殿中说笑,今日长孙舜华未施脂粉,偏着了书生装扮,与高士廉、长孙无忌一起坐在堂下,声称众位名士在场,定要好好讨教讨教。李世民笑着顺了她。
期间,虞世南听闻李守素尤擅家谱之学,晋宋以来的名流贵戚,嫡系旁支皆烂熟于心,素有“行谱”、“肉谱”之称。虞世南不服,非要与李守素比谈人物,结果,刚开始说起江左、山东士族时二人还不相上下,但之后转谈北地,虞世南渐渐败下阵来,不得不叹服,因觉“肉谱”之称不雅,便送其“人物志”之雅称。
李世民和长孙舜华看着他们的这场比试,好几次笑得合不拢嘴。兴致正浓时,孤神庆便进来报:“大王,陆德明、孔颖达两位老夫子来了,马车已停在门外了!”
“什么?两位老夫子真来了?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来呢!”不只李世民,在座诸位也都半惊半喜、半信半疑,纷纷都连问了孤神庆好几遍,反复确认之后都深深自责起来,若早知两位老夫子会来,就该都在门外相迎才是。李世民也十分懊悔,长孙舜华更是深责不已,没想到他们两位真的会来,竟然让李世民在此失了礼数。
然而,当李世民和大家要起身往门外相迎时,长孙舜华及时止住了他们,道:“大王,我们不知两位老夫子会来,已然失了礼数,这会儿半道上才去,岂不更让两位老夫子看轻了?既如此便索性失到底,在殿外迎候便是。两位老夫子既然肯来想必也不是为这虚礼,见了之后好生致歉便罢。再说,两位老夫子都一把年纪了,我们乌压压地突然去了,万一惊着他们了可如何是好?”
李世民和众人一想也在理,遂一起站在殿外迎候。而陆德明和孔颖达在房玄龄、褚遂良二位的指引下来到正殿时,便见到李世民和一众人在那相迎,二人互望一眼,皆心道:这秦王果真是有个性,非同一般啊!